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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法国海边小村和儒勒•凡尔纳的家乡罕有中国游客
南特

这个法国海边小村和儒勒•凡尔纳的家乡罕有中国游客

出发时间

9

行程天数

7

人均花费

3.0千

和谁出行

和朋友

 本篇文章共个4292字,阅读大约需要8分钟

 从北京出发乘坐11个小时飞机,1小时优步,4小时火车,半小时大巴,半小时开车,历经了17个小时,轮换了各种交通工具,我终于来到了位于法国西部海边的一个并不知名的小村子——莱贵雍匈美赫(L'Aiguillon-Sur-Mer)。

 这是一座很宁静的小村,在这里住了一周后,我几乎可以肯定,自己是这一带唯一一个黄种人,基本只有住在附近城市的法国人才在夏天来此度假。

 我住在一位名叫波莉(这不是她的本名,她那冗长而拗口的法国名字,我根本念不出来,更不可能记住)的女士家中,她是名土生土长的巴黎人。二十年前,为了每年夏天度假方便,她在这个小村里买下一座老房子。三年前,为了来村子方便,她干脆把巴黎的家搬到了离村子最近的城市——南特

 波莉的这座老房子本身并不大,却带有一个小花园和一个面积相当可观的果园。波莉在果园里种了杏树、梨树、葡萄、无花果、蜜瓜、番茄、茄子、彩椒、南瓜和甘蓝。

 住在这座老房子里的,除了波莉,还有她的一个闺蜜布丽吉特,俩人都已七十岁出头,但是依然跟两个小女孩般可爱,叽叽喳喳开着没边儿的玩笑,互相调侃着对方的穿着打扮。波莉穿着一条很典型的法式碎花连衣裙,布丽吉特会突然恶作剧地指着她说:“你的肩膀露出来了。”当波莉中计了,真的偏头去看自己的肩膀时,布丽吉特就会嘲笑她:“你的领口那么保守,怎么可能露肩膀!”

 布丽吉特的穿着显然更加时髦——上午还是T恤和牛仔短裙,下午就换了一条网球裙和慢跑鞋,紧跟近年来愈加盛行的运动风,虽然她的身体状况已无法再经受任何运动量。

 俩人对我最大的好奇是我的眉毛到底是纹的还是画的,讨论无果后,俩人便来问我,我说是纹的,但是只能保持一年左右,这样一年后便可以换一种眉形。她俩对此很感兴趣,也想尝试一下。我说下次你们再来北京,带你们去弄,俩人高兴坏了,如何变更美是无论多大岁数的女人都永远感兴趣的事情。

 除了变美,女人们也热衷于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投入到吃吃喝喝中。这里的作息颇为懒散,早饭时间取决于起床时间,下午1点吃午饭,大概五点开始喝下午茶,晚饭要8点以后才开始。每顿午饭或晚饭大概都能摆满四桌子:头一桌是蜜瓜、冷切肉和一些生的蔬菜,比如拇指大小的红皮萝卜;头盘撤下后,第二桌是煮熟的蔬菜和牛排、猪排或者生蚝;第三桌是法棒和四五种奶酪,羊的、牛的都有,形状、口感、味道、产地各不同;最后一桌是甜品。蔬菜和水果出自波莉的菜园,肉来自集市,法棒出自隔壁面包店,波莉和布丽吉特都会做很多种甜品,每天都不重样。如果一顿普普通通的家常便饭吃了三个小时,纯属正常情况。

 除了各种美食,桌子上当然少不了葡萄酒。当她们得知我是一位酒精过敏者时,她们脸上的表情简直可以翻译成一句话:“你这样惨的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她俩每天都能干掉一整瓶,还好波莉的酒窖里有的是藏货,她颇为得意的一件事就是十年前自己买下了一批很棒的酒。

 每个周二和周六的上午村子里都有集市,波莉和布丽吉特知道我喜欢热闹,便带我来逛逛。在波莉的提醒下,我发现凡是围了很多人的地方,肯定是卖酒的。波莉指着一辆车说:“那里卖咖啡、可乐、各种果汁,什么都有,但是人们只买酒喝。上午集市来一杯,中午回家吃饭来一杯,晚上吃饭至少两杯。”不论气泡酒、香槟还是干白、干红,对他们来说就像是饮料,他们喝葡萄酒大概跟我喝葡萄汁没有太大差别。我摇摇头说:“真可怕。”布丽吉特连忙狡辩:“不、不,美国人才可怕,吃什么都配可乐。”

 卖酒的方式有两种,一种按杯卖,一种按瓶卖。按瓶卖的通常都可以试喝一杯,于是按瓶卖酒的车边自动形成了一个吧台,人们带着从其他摊位刚刚买来的各式冷切肉、奶酪和法棒,围在这里边聊天边喝一杯。卖酒的也不在乎大家喝了一杯后是否买一瓶回家,来者即是客,跟客人闲聊天也成了他提供的服务之一。

 一天傍晚,布丽吉特提议:“今晚我们去隔壁村的一家餐馆吃饭吧,那家做的章鱼特别棒。”我和波莉当然立马表示同意,然后欢天喜地去化妆、换衣服,三个女人非常同步地做着相同的事情,换上一条长连衣裙,画上口红,喷上香水,戴上耳环。只有我多了一步,在锁骨下方贴了一只白色蝴蝶。她俩见到仅仅一分钟,我的身上便多了一个白色的纹身,非常好奇。于是我给她俩也分别贴了一张,看到她们特别喜欢,我索性把剩下的纹身贴纸都送给了她们。和两位七十多岁的女士在一起,我一点没有察觉到代沟,相反,有时我觉得自己是她们的大姐。

 在去餐馆的路上经过一个路牌,她俩告诉我,应该跟这个路牌合张影,我问为什么,她俩开心地说因为这条路叫“漂亮女孩路”呀。

 布丽吉特口中的隔壁村叫拉弗特匈美赫(La Faute-sur-Mer),它与莱贵雍匈美赫一样名不见经传。“匈美赫(Sur-Mer)”在法语中是“大海附近”的意思,因此这一带村子的名字基本都以“匈美赫”做结尾。从莱贵雍到拉弗特开车只需要五分钟,商业氛围却明显浓厚了不少,村里有一条街充满了来度假的法国人,我们要去的餐馆就位于这条街的中部。这里几乎只有纯正的法国餐馆,既没有遍布全世界的中餐馆,也没有日本和韩国餐馆,唯一的外来餐馆是一家披萨饼店。由于这里非常法国,菜单当然也只有法语,前菜和主菜是由服务员口述,甜品则写在一块小黑板上。幸好有她俩,不然我恐怕连菜都没法点。我非常听话,所有点菜的事情都由她们来做主,我只负责吃这项最为艰巨的工作。

 饭后,她俩神秘兮兮地说带我去一个地方,我一定会喜欢。几分钟后,我们来到一个充满了各种大型娱乐设施的乐园外,伴随着爆裂的响声,夜空中绽放了缤纷的色彩,每周六晚的烟花表演持续了十五分钟。几个村子组成的不过千人的小镇,娱乐还真不少,除了乐园和烟花,还有一个海上运动学校,可以学习风筝冲浪和风筝滑板。

 9月底,当暑热离开了城市,海边渐渐有些凉,我和两位可爱的“小姑娘”也告别了宁静的海边村子。我真有些担心,再不走的话恐怕都想留下来养老了。布丽吉特回了巴黎,波莉则带我住进了她在南特的家。

 波莉对于家居陈列颇为用心,莱贵雍那座房子的主题是阿拉伯风格,家里的靠垫、乐器和满满一柜子的骆驼玩偶都是从突尼斯、摩洛哥和叙利亚买回来的。南特的家则是亚非风情,客厅和厨房都摆了很多中国和非洲旅行时买回来的小物件。客厅的墙上挂着几幅波莉画的油画,走廊里贴着附近经常出没的鸟类的形象与名字,厕所墙上贴了三张巨幅地图,分别是世界地图、法国地图和南特所在的卢瓦尔河大区地图。我问波莉为什么把地图贴在厕所这么诡异,她的回答颇为有理:“上厕所和旅行都是生活必不可少的事情呀,放在一起不是很好吗。”

 波莉很爱旅行,来过中国六次,计划今年冬天去俄罗斯,因为很想体验一下真正的冷是什么感觉。

 刚安顿好,波莉就迫不及待地拉我去药妆店买护肤品,我注意到她每天都化妆。我告诉波莉,中国女人普遍认为法国女人是世界上最时尚的,那么法国女人自己怎么认为呢?

 波莉说:“我们都觉得意大利女人最时尚,她们很爱打扮,爱穿漂亮的裙子,有很多首饰。”

 “你能在大街上通过穿着猜出人们都来自哪里吗?”

 “大概吧,可是南特没有那么多游客。”

 的确,以葡萄酒、奶酪和奢侈品出名的法国,游客的注意力都被巴黎、里昂、尼斯、戛纳抢走了。作为法国的第六大城市,南特只是一座很普通的城市,教堂、城堡这些欧洲“特产”这里虽然也有,但是毕竟缺少了一些独有的亮点;自然历史博物馆、美术馆和当代艺术中心这些稍具规模的法国城市的三大标配,南特也有,但在规模上毕竟难以与巴黎的相提并论。

 如此普通的南特,却也有它值得称颂的地方。静静流淌的卢瓦尔河在南特被一座小小的城中之岛划分为南北两支,北岸的南特尽是旧时风貌,南岸的南特则呈现了现代艺术的模样,而那座被加在中间的南特岛刚好体现了南特人民很会玩。每天,这里都有一只大象在广场悠闲地散步,偶尔哞哞啼叫,扇扇耳朵、眨眨眼睛,鼻子还不忘向骑在自己背上的人和广场上追着它的孩子们喷水,它从不用停下来吃香蕉,这是一只由精密齿轮制作的机械大象。不仅是大象,岛上还有机械制作的各种动物,从天上飞的到海里游的应有尽有,甚至有巨大的机械恐龙和机械昆虫,这使得南特岛仿佛一座幻想小说中的“机械岛”。

 南特人确实从来不缺乏想象力,毕竟,这里曾经“出产”过科幻小说家鼻祖——儒勒·凡尔纳。南特城外的小山上有座关于他的小型博物馆。十三四岁的时候,囫囵读过他的《海底两万里》、《地心游记》和《环游世界八十天》,还是叔叔送给我的定价只有几毛钱的那种。读过他的小说后,我对科幻的热情倒还算维持在正常水平,对旅行的向往却被激发了起来,我怀疑凡尔纳是我的旅行启蒙老师。博物馆里有一些他的家庭老照片和他的小说被改编成的老电影海报,更多的是各种精装书,老凡可是世界上被翻译的作品第二多的作家,仅次于阿加莎·克里斯蒂,甚至超过了莎士比亚。馆中还有19世纪曾经风靡一时的桌游《儒勒·凡尔纳和娜莉·布莱(Jules Verne and Nelly Bly)》,这个桌游里藏着一段佳话,娜莉·布莱是当时为数不多的女性记者,她开创了媒体隐秘采访的先河,曾经在一所精神病院中卧底10天,揭露了精神森病院虐待病人的真相。布莱曾模仿《环游世界八十天》用72天绕了地球一圈,打破了当时最快环绕全球的世界纪录,她也是第一名独身完成环绕全球的传奇女子。看来法国女人热爱旅行是一项颇为优良的传统。

 在南特游走,我竟然第一次在一座陌生城市放弃了手机地图导航,这里的地面上总会找到一条绿色的“艺术线”,沿着它走就可以找到南特与历史、艺术有关的所有地点。偶尔心生叛逆,非要偏离绿线寻找点不一样的地方,也不至于迷路,走着走着,绿线总会重回视野。当我这个路痴跟随绿线走了三天后,我深刻认识到,每个城市都需要这样的一条绿线。

 卢瓦尔北岸的沿河小径上,密密麻麻嵌满了名字,每一个名字都是一艘曾经运送非洲奴隶的船只的名字,沿着它们可以发现河堤被建成了一个关于反思人类黑暗奴隶史的展厅,在这里可以找到由不同民族的语言写成的“自由”。

 在南特逛了几天后,我对波莉把家搬到南特这个决定颇为赞同。这个小城什么都有,博物馆、美术馆、咖啡馆、餐馆、药妆店、各种价位的时装店……一样不少,却少了巴黎的喧嚣和不安。人们坐在露天咖啡馆,手机留在桌子上,人去上个厕所,完全不必担心手机失踪。从南特开车到海边不过一个半小时,想去国际化大都市shopping,坐趟火车三个小时便到了巴黎,虽然南特对外国游客没有太大吸引力,但它简直是个绝佳的养老圣地。

  一向很安静的南特也有热闹的时候,我正好赶上了一场周末音乐会。音乐家们带着各色乐器现身南特,街头艺人也纷纷出动,各种集市占满了街道,人们不知疲倦地穿梭于卢瓦尔河两岸,寻觅着符合自己胃口的音乐和美食。这场开在卢瓦尔河上的音乐会吸引了几乎整个大区的人,令南特结结实实地热闹了两天。像一阵风般,周末一过,人群随着音乐会消失得了无痕迹,南特重又变成了一座安安静静、普普通通的法国小城。

刘笑嘉

旅行作家

“全世界给我勇气”公益活动发起人

患多动症久未治愈

恶朝九晚五,好东跑西颠

做过记者、时装编辑、编剧……

最近的一份工作是旅行

2019-12-17发布 阅读量6.6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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